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05、司马迁和《史记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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导师语录


05、司马迁和《史记》

司马迁,字子长,夏阳(今陕西韩城)人。他的父亲司马谈曾任太史令,司马谈对阴阳、儒、墨、名、法五家都有所肯定和批判,惟独对道家则全盘肯定。他这些思想对司马迁有着相当的影响。他后来随父亲到长安做官,这一时期他沾染了一些儒家思想。

二十岁起司马迁开始漫游生活,搜集了不少历史材料。他继任为太史令后广泛地阅读皇家书库的书,整理了大量历史资料,做好了写书的准备工作。公元前一〇四年,制订“太初历”的工作完成之后他就开始写作《史记》。这时司马迁四十二岁。

经过了四、五年的写作,在公元前九九年发生了“李陵事件”。李陵轻敌冒险招致了失败,并可耻地投降了敌人。司马迁仅凭平日对李陵的一些印象便在武帝面前为李陵辩护。因此武帝大怒,将司马迁下狱,后来判处了宫刑。司马迁对自己错误的性质缺乏正确的认识,受刑后耿耿于怀,时露怨愤情绪,在《平准书》、《酷吏列传》等篇章里对武帝发出了一些不应有的讥刺。 司马迁受刑以后,还是继续写他的《史记》,公元前九六年,他被赦出狱,武帝升任他为中书令。他继续写作了五、六年,公元前九一年,他五十五岁时,全书完成。不久他就死去,大约是汉武帝末年。

《史记》这部历史巨著在西汉武帝时代产生并不是偶然的。从客观方面来看,武帝时西汉王朝已经进入比较巩固和繁荣的阶段,封建经济得以发展,政治稳定,还取得抗击匈奴奴隶主的胜利。这种政治上的大一统和经济上的繁荣昌盛必然要在文化上反映出来。同时新兴地主阶级也要求总结历史的经验教训,作为进行统治的借鉴。司马迁的《史记》正是适应了这样的时代要求而写成的。从主观方面说,司马迁注重社会调查,占有大量史料,并能以进步思想进行分析研究,加之刻苦认真,坚忍不拔的写作态度,这些都是使《史记》能高出中国古代其它历史著作的重要原因。

《史记》是一部划时代的、具有创造性的历史著作。它是中国第一部纪传体的通史,也是一部杰出的传记文学。《史记》记述自传说中的黄帝到汉武帝长达三千年的历史,全书共一百三十篇,五十二万六千五百字,由本纪、世家、列传、表、书五个部分组成。以后的所谓“正史”(“二十四史”),其体裁基本上都是沿袭《史记》的。鲁迅说:《史记》是“史家之绝唱,无韵之《离骚》。”这两句话极其概括地充分地肯定了《史记》的历史价值和文学价值。

《史记》是一部思想内容丰富的著作,司马迁在里面提出“法后王”的主张,并拥护统一,反对分裂。并有反传统的、反儒的观点。批判儒家的“天命论”,强调法家的“功利”,轻视儒家的“仁义”.司马迁把陈胜列为“世家”,跟儒家者流尊为“圣人”的汤武相提并论,给予崇高的评价。儒家认为“男尊女卑”,他们是鄙视妇女的,如果妇女当政,那更要诬蔑为“妖孽”。但是司马迁对实际上掌握了政权八年的吕太后,照样把她列入“本纪”,和一般皇帝同等看待,并且称赞说:“惠帝垂拱,高后女主称制,政不出房户,天下晏然。刑罚罕用,罪人是希。民务稼穑,衣食滋殖”(《吕太后本纪》)。

司马迁还具有比较尊重史实的态度。前人称赞《史记》“不虚美,不隐恶,故谓之实录”(《汉书·司马迁传赞》)。所谓“实录”,就是说他能够比较尊重历史事实,记述历史人物的事迹和功过。例如对法家商鞅、韩非、李斯等人,司马迁如实地记录了他们变法的具体措施及其成效。

以上所述,是司马迁思想的基本方面。不过司马迁毕竟是地主阶级的思想家,他的世界观是复杂、矛盾的。他的《史记》不免也存在一些落后以至反动的思想观点。

《史记》存在着剥削阶级的英雄史观。《史记》虽也写了一些统治阶级以外的人物,但是总的说来,《史记》基本上还是帝王将相的家谱,其写作目的就是为了“论载”那些“明主、贤君、忠臣、死义之士”的言论和行动,从中吸取经验、教训,而给统治阶级作借鉴的。而且他对“天命论”的怀疑和批判很不彻底,在强调英雄人物的历史功绩、历史作用时,又陷入“天命论”。所以,对于刘邦的终成大业,就说什么“岂非天哉!岂非天哉!非大圣孰能当此受命而帝者乎!”

其次,《史记》还存在着一些儒家思想的影响。他对孔丘就很尊崇。按照《史记》的体例,孔丘本来只能被列入“列传”,但司马迁却把他列为“世家”,显然是推尊之意。《孔子世家》后面的论赞还说:“高山仰止,景行行止。虽不能至,然心乡(向)往之”,对孔丘表示了无限赞叹敬仰之情。他肯定了商鞅、李斯、秦始皇以及汉武帝时那些所谓“酷吏”执行法治的成绩,但总是批评他们“刻薄”“少恩”。对文帝“好刑名之言”、景帝“不任儒者”有所不满。指责汉武帝是“鹜于功利”。司马迁受儒家道德观的影响很深。他在《报任少卿书》中,吹捧李陵平日“事亲孝,与士信,临财廉,取予义”,在他看来,李陵既具有“孝”“信”“廉”“义”这些高尚道德,决不会真心投降敌人,所以就为李陵叛国投敌的行为辩护,并且主观主义地断定李陵兵败投降必是“欲得其当而报汉”。我们在充分肯定司马迁及其《史记》的历史地位时,对其思想糟粕应当如实指出并加以批判。

《史记》是一部著名的历史著作,其中许多又是富有艺术性的文学作品。《史记》的文学特点及其成就主要有以下几个方面。

一,历史叙述和文学描写的结合。

《史记》的《本纪》、《世家》、《列传》三部分是叙述人物一生的事迹的,当然都要根据历史材料,但作者除了一般历史事实的描写外,还经常穿插以细节描写,用一个集中的主题来突出人物的思想。使历史人物及其事件具有形象性、生动性。这种情况,随处都有。如《曹相国世家》,前面历叙曹参战功,其实主题所在,是后面所写的曹参的相业。譬如《张丞相列传》写了张苍、周昌、赵尧、任敖等几个人物。其中写周昌质直,能够坚持原则,便运用了一些细节描写:“帝欲废太子,而立戚姬子如意为太子。大臣固争之,莫能得。上以留侯策即止,而周昌廷争之强。上问其说。昌为人吃,又盛怒,曰:‘臣口不能言,然臣期期(口吃发出的声音)知其不可。陛下虽欲废太子,臣期期不奉诏。’上欣然而笑。”刘邦因偏爱戚姬的儿子,要废掉太子。这对汉王朝的统治是不利的。作者写质直敢言的周昌坚持不同意见,为此进行廷争,甚至写他盛怒之下更加口吃的情态,这样就很形象、生动。

二,善于寓褒贬于叙事之中。

司马迁对人物的褒贬、爱憎,不但表现于传记末尾的“太史公曰”中,而且更多地表现于篇中的叙事部分。恩格斯指出:“我认为倾向应当从场面和情节中自然而然地流露出来”(《致敏·考茨基》)。《史记》里面不少地方就具有这样的特点。

如在《酷吏列传》中写张汤时,写到有一次群臣在武帝面前争论对匈奴的和战问题,博士狄山和张汤针锋相对。狄山根据儒家“兵者凶器”的观点,讲了一大套应该和匈奴和亲的话。武帝问张汤,汤说:“此愚儒无知”。狄山听了就诬蔑张汤是“诈忠”。这种不根据事实的谩骂,武帝一听发了脾气,存心要为难这个言不顾行的儒者,便问狄山:你能居一郡,使匈奴不入侵吗?回答说:“不能”。又问:你能居一县,使匈奴不入侵吗?又回答说:“不能”。又问:能够居一个防守据点防止匈奴侵入吗?狄山想想如果再说“不能”,等于宣布自己是一无用处的饭桶,恐怕皇帝就要惩处他了,他只得回答:“能。”于是武帝就叫他去担任一个防守据点的职务。但只有一个多月,“匈奴斩山(狄山)头而去”。这件事实本身,可说是出足了儒者的洋相,也是对法家汉武帝和张汤的肯定与赞扬。

三,创造了许多鲜明的人物形象。

《史记》传记中写了大量的人物,如秦始皇、刘邦、萧何、曹参、蔺相如、廉颇、李广、卫青、商鞅、屈原、李斯、贾谊、张汤、汲黯、孙膑以及狄山、公孙弘等等。这些人物思想各不相同,从文学创作的角度看来,形象都是鲜明的。

如《平津侯主父列传》中写的儒者公孙弘,维妙维肖,呼之欲出。公孙弘虽出身贫困,但学的是儒家经典,汉武帝时他应征贤良文学做了博士。在他的笔下,公孙弘是个没有实际才能,但善于弄虚作假,投机取巧的人物。汉武帝曾派他出使匈奴,不称职,因此“怒,以为不能”。有一次又派他去巴蜀视察,他回来后却批评朝廷“通西南夷”的政策,汉武帝也不听他的。但他善于辩论,有一次对策,他迎合皇帝的意思,居然擢为第一。他知道汉武帝喜用法家人物,因此和汲黯要好,时常探听他的政见,到了皇帝面前,汲黯先讲,他就随后表示赞成,以此博得皇帝的欢心。平时和公卿约议,到了皇帝面前,一看苗头不对,他就见风使舵,违背约定。他还假装节俭,睡布被,只吃一只荤菜。这个虚伪、奸诈、两面三刀而又一无所能的儒者形象,真是被司马迁写得丑态百出,肺肝毕露。

四,是语言方面的高度成就。

司马迁能用厚今薄古的观点来对待语言。如《尚书》中的文字比较古奥难懂,他就用当时的语言加以改动。如《五帝本纪》中引用《尚书》的他大都给以改动,使之比较易懂了。他引用春秋战国和汉代语言,则改动很少。这些表现了作者厚今薄古的观点。《史记》的语言,比较接近当时的口语,能够表现实际生活和人物的体态神情。如《外戚世家》写窦广国会见他姊姊窦皇后(文帝妻)

窦皇后和她弟弟离别时家境很贫困,她弟弟也只四、五岁,但是姊弟之间的情谊是很深挚的。现在她做了皇后,姊弟重逢,悲喜交集。而那些服侍贵人的左右,也在这里凑热闹,“伏地泣,助皇后悲哀”。这里作者把这种难以形容的场面,只用四、五十字就逼真地刻划了出来,于此可以见出作者驱遣语言的能力。

综上所述,《史记》不仅是中国古代第一部纪传体通史,也是一部兼具文学与思想价值的杰作。我们在充分肯定其历史地位的同时,必须用历史唯物主义和阶级分析的方法,批判其落后思想,剔除糟粕,汲取精华,使其更好地为无产阶级服务。